三角提现（四）
“好了，大家都来说说这一天地收获吧！”
康斯坦丁迷迷糊糊抬起眼皮，双手捂着脸揉太阳穴的同时又从椅子上往下滑了一点，重新陷入梦乡。
虽然这种小组交流的内容很无聊，但是康斯坦丁发自内心地觉得它效果实在是太好了——和睡魔“施舍”的那一晚有的一拼。
“我凡事都要用硬币做决定，所以这一次我将硬币交给医生保管……”半张脸被烧伤的男子转动着他似乎马上就要掉落的眼球，嘴角堪堪连着的皮肉不断伸缩，“好吧，实际上……”
角落里的白大褂隐匿于悄悄扩张的血泊中。
“谜语……今天我可没有用谜语去折腾别人……”
旁边带着奇怪破布头套的参与者轻笑一声，「那是因为写着谜语的墙面早就被某个没脑子的大块头打碎了。」
“我是个极端保护主义者，按他们的说法，”女人让藤蔓缠绕上自己的指尖，“我把那些罪不可赦的人都杀光了，他们说我要学会讲道理而不是随意剥夺他人生命。我今天第一次尝试，感觉还不错。”
“大楼顶端被吊着的医护人员可还没放下来呢，甜心。”坐在康斯坦丁身边的女孩卷起她一边红一边蓝的炫酷双马尾，笑嘻嘻地说道。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
“咳咳，谁是……约翰·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感觉到有人在大力摇自己，睁开眼睛就看到双马尾女孩那张放大的脸。
“我看了关于你的报道……你可真是厉害！你干的那些事……没人比你更疯狂啦，宝贝！”
「为什么会在阿卡姆疯人院？」
「想想上次来的时候，还是被绑在熟悉的地方接受电击，那些人才是玩过山车上瘾的疯子。」
来传递消息的护工也不管康斯坦丁是否跟上，似乎是更怕有什么追上他似的匆匆离开。走廊里的灯和路边哀嚎的流浪汉呈现统一色调，陈旧的电灯明暗闪烁，伴随着“嘶啦嘶啦”的电流声就像是那零星掉落进帽子里的硬币发出的碰撞声。
康斯坦丁习惯性地将手塞进口袋，后知后觉自己一身病服已是一无所有。
“快请进，康斯坦丁先生……”小丑穿着阿卡姆医生标志性的白大褂，手里还拿着一堆文件资料。他蹂躏着自己的脸试图摆出普通精神医生和病人交流时的神情，终于在康斯坦丁打算从敲击扶手到旋转椅子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为什么这么严肃呢？”小丑翻了个白眼，整个人带动着椅背往后仰去，直到它砰的一声砸在惨白的墙面上。“你看，我是个丑角，对吧?小丑总是要制造笑点的……而笑话总是来自于生活……”
“我对你上次来哥谭做了什么很感兴趣呢，约翰尼。连蝙蝠侠的盯梢都没能阻止你大闹一场。”
康斯坦丁不停地转变着他的注意焦点，从角落墙壁的划痕到扭曲变形的塑料椅架，兜兜转转回到小丑嘴边的伤疤。
他盯着那一条裂开的缝，想象着密密麻麻的迷你肿瘤一点也不均匀地排布在两侧，又想到那些由小丑自己散布出去的无数版本的伤口来源。
就像童话故事一样。
撒谎和欺骗又不是谁的专利，老是喜欢散播个人故事也不是什么专属兴趣爱好。他倒不怎么喜欢和别人说自己的狗屎遭遇，就算是年轻时候为了搭讪而说的也不过是拙劣的吹嘘，倒是查斯那个老伙计经常和他的狐朋狗友炫耀自己的“奇遇”。
“想听我说故事？”
“先把我的烟和打火机给我。”
最新的报道特写投射在蝙蝠洞的电脑屏幕上静静地躺了一晚，直接拿当时报纸触目惊心的尸体图片做封面确实可以吸引很多人的眼球。定位的红点停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小巷，蝙蝠侠瞥了一眼便切了画面，他已经知道康斯坦丁在哪了。
“老爷，我想如果是康斯坦丁先生，您不需要太担心。”
毕竟他能把“蝙蝠侠”都搞到心力憔悴。
“不，我担心小丑不介意对他使用武力。这一次小丑似乎在与什么人合作，我了解小丑，但如果是另一个人的手笔......然而我查不到那个人。”
他从来不了解康斯坦丁惹上的麻烦。康斯坦丁只会轻飘飘地扯开话题，好像这“和蝙蝠侠清理一个收保护费的小混混没什么区别”，但那次他最终可是浑身是血地直接晕倒在自己身旁——在极富精神活力地嘲讽了恶魔之后。
布鲁斯·韦恩带上头盔。
就像康斯坦丁说的，“该死的控制欲”。他毫不留情，但是其他人也会一针见血。然而当别人或是批评或是抱怨时，康斯坦丁永远是一副“我知道我知道你就这样吧”的语气。
他希望自己能够做点什么，至少证明......
证明什么？
证明这不会害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伙计？反正蝙蝠侠肯定会来。”
“蝙蝠侠从不对小丑置之不理。”
“哈哈哈，有趣，说的像是个浪漫的爱情故事。不过和平时你的幽默比起来还差那么一点儿。”
“是吗？”
“那是因为还有一大堆麻烦事等着我去办呢。”
康斯坦丁扯开嘴角，一拳打向小丑。在纠缠中小丑很快翻身压制住康斯坦丁。“嘿，嘿，约翰，你应该清楚恶魔血的好处，那个，是谁来着，让我好好想想，他和我说过你跟地狱的精彩交手......涅伽尔，对吧？”小丑一把揪起康斯坦丁的头发，砸向地面，“看？我也不想动手，你知道我不是那种喜欢使用暴力的人，”他长长的指甲抵着脑子，“我和你也没什么仇，我还是第一次扮演替别人办事的喽啰，感觉还不错！我觉得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呢！”
康斯坦丁撇过头。
「那地方应该出现一面镜子。」
“我当然清楚......”康斯坦丁捏紧拳头，手臂上的皮肤与血管破裂，鲜血顺着脉络争先恐后地涌出，随着康斯坦丁缓慢的移动在地面上形成无人能懂的符咒。
「果然我还是应该再要把刀才是，这个取血的方法真是太操蛋了。」
康斯坦丁从小丑身下脱离，半跪在地上完成剩余步骤。他摇摇晃晃的起身又砸向一边，顺着墙壁慢慢滑落。小丑支撑着身子，最终也只是从躺倒变为跪趴。他身上的一部分随着划开的伤口流向地上的血圈，直至融进另一侧，艰难地塑造着一个“全新”的小丑。
康斯坦丁接过蝙蝠侠递来的风衣，点起自己熟悉的丝卡，在肿起的眼皮与顺着额头滑下的血流间出神地望着那灰白烟雾蔓延、扭曲、缠绕、最终散去。
“我以为阿卡姆应该跟你家一样，老蝙蝠。顺便一说，你本来又多欠我一个人情，看在风衣的份上，抵消了。”
“我把小丑恶魔血的那一部分分离了出来，咳咳咳……”康斯坦丁瞥了小丑一眼，“不过可能和小丑本身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个机会就留给你了。那不过是个恶魔血搞出的劣质产品。“
康斯坦丁咬上自己的病服袖子，一只手将其撕开。因为施法对象不是本人，而他所用的材料又是被自己血液稀释不知道多少倍的小丑血，他今天的失血量已经过头了。
至于蝙蝠侠和小丑……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小丑夹杂着咳嗽与喘气声的大笑，越来越响，越来越响。他直接仰躺在地上，像是被渔夫随意丢在砧板上的战利品。
“哈，我……咳咳……真是越来越喜欢你啦，约翰！你那可爱的想法……比我厉害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康斯坦丁随着小丑轻笑，眼睛却盯着没有动静的蝙蝠侠。这个家伙永远只会沉默地潜伏在黑夜里，又和当年那个站在小巷里，站在阴影中，站在血泊间，站在双亲尸体面前的小男孩有什么区别呢？
新成形的小丑还没来得及用一场盛大的爆炸为自己庆生，便化为一滩血色淤泥渗入地狱，只有小丑和康斯坦丁的笑声为其哀悼。
「希望地狱里那位可不要顺着这个祸害找上门寻仇。」
“魔法可不单单只会分离血液，我觉得我应该给你讲过那个故事。”
“是。”
“你有想过吗？”
“……”
“干你该干的事吧，老蝙蝠，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
“那你呢？你当时的真实想法又是什么？”
康斯坦丁惊讶地看向蝙蝠侠。“我的想法？”
“就和我年轻时想搞朋克乐队一样。”
评论